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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一百一十一 異變的母子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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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塵子看著太息公心滿意足的離開,忽然就將手中的書輕輕扔在了桌上。佛獄和死國之間的裂縫已經無法再縫合,即使再度攜手,必然也是相互防備,這其中的誠意又有幾分呢。看來江宛陵這步棋用的不差。接下來只需看著太息公該如何自取滅亡了。還有那蛹眠之間,記得自己上次去查探差點露出了破綻,師尹給自己的邪丸……素還真稍稍揉了揉眉心,神情頓時清明了許多。

太息公從白塵子那裏得了一個法子,在心內反覆思量後,也察覺到毫無錯處,這才定下心來。卻說這件事情,對於自己來講並不是很難,只稍許透露些風聲出去,一切都將會不同。說不定到時還可逼得神子將自己身上的暗招解開,這可真是一舉兩得的妙計。思及此,太息公神情松乏了許多,竟至於面上有了些許笑意。她是想著要好好獎勵下白塵子,但現在並不著急,等待著最後的結果來臨時,自然她會給他最好的。

從佛獄退走的江宛陵等人,傷勢本就沈重,方才又在佛獄一番混戰,此刻已是顛顛倒倒。奈何身邊還有個楓岫主人。江宛陵輕嘆了一口氣,她並不想將楓岫帶到死國。因此她忽然開口道,“楓岫主人,這一段路我們並不同路啊。”

楓岫撇嘴笑道,“自然不同路。”

“將你救出來,到目前為止,對我好像無一好處。”江宛陵這是下逐客令。

神子在一旁,似乎並不在意這一切。

“那就等待日後楓岫的報答之恩吧。”楓岫說道。

“其實只有一樁好處,便是讓佛獄不痛快。”江宛陵笑了笑,“這麽說來,這件事情也並不是全無好處。”

楓岫含笑著點頭。

忽然一陣寒梅隨風而來,是現在武林裏的名人,三先生之一的尚風悅啊。看來今日的事情,想必有人已經知會過他了。尚風悅才轉過身,江宛陵隨神子已經離開了。

“可惜。”尚風悅收起折扇。

“可惜什麽。”楓岫明知故問道,“瑯玕樓從前你也去過,今日只是緣慳一面而已。日後自當有再見的機會。”

尚風悅只道,“可惜楓岫你現在雙目失明,無緣見到故友。”

“哈!”楓岫一笑,“好友,你總是這樣出人意表。我以為……”

“咦。樓主的畫像我亦見過,神交已久。怎可說是可惜呢。”尚風悅說道,隨即走上前扶住孱弱的楓岫,忍不住嘆息道,“慈光之塔的楔子變成這個模樣,叫人怎麽辨認啊。吾以為你多半已遭遇不測,想不到竟能走出這死局。”

“哈!”楓岫苦笑道,“好友,莫在笑話吾了。吾的保命之法,還遠遠不及閣下啊。”

“好吧。現在並不是敘舊的好時候,你的危險還未遠去……”說罷,兩人一同離開了。

江宛陵與楓岫主人分道揚鑣,然而心情卻仍是沈悶。死國的末日神殿已是近在眼前,她卻苦惱的什麽都不願意再想。大殿裏環繞著死國眾位精英,他們在等待著神子的回歸,自然還有自己這位或許並不受歡迎的人。今日,她不願再惺惺作態,面色冷傖,神情肅穆。九妖翼姬最先迎了上來。

“我有點累了,先下去了。”江宛陵側過臉對神子說著。

神子看了九妖一眼。

九妖會意的上前扶著她一同離開了大殿。

對於神子親身前去佛獄一事,天者表示既然神子平安歸來,也就不必再舊事重提。其餘人等見天者這樣說,自然不好再提。只阿修羅不在,或者又將是一場矛盾的局面。

江宛陵回到房間,九妖已經讓人準備了熱湯替她沐浴。她卻一揚手,搶過木瓢,“九妖,現在不需要你。你先下去。”

九妖聽她聲音不對,不免說道,“你……這是怎麽了?神子親自去佛獄接你會來……”

“那又如何?”江宛陵忍不住反問道。

九妖見她面色不虞,也就不再同她爭辯,只默然著退出了房間,關好了房門。

江宛陵順手將帷幔一扯,便隔絕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。隨手將手中的木瓢砸到浴桶裏,激蕩的水花濺了她一臉。她現在確實不痛快,但她所能發洩的手段有限的很。方才她是忍著怒氣反問了九妖一句,而九妖也十分知趣的不再同她說下去。可江宛陵心裏的怨怒無法平息,只得一頭紮進浴桶裏。

九妖從她房間裏出來,心裏又憶起事情的源頭,那日蒼同自己說起的那番話。想必那次的偶遇並非是偶遇了,九妖吐出一口濁氣,她現在終於知道了,自己不過就是一廂情願,但更恨道士的利用,也恨自己的心甘情願。

江宛陵躺在浴桶裏,閉著眼睛,腦海裏閃過的全是神子醒來後這段時日裏發生的事情。越想越覺得一切都是亂套,今日她便是差了一點點就可以走掉。只是機會稍縱即逝,現在人回到了死國,想要離開談何容易?這個孩子對自己……

“母親。”隔著帷幔,神之子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驚得江宛陵猛然睜開了眼。一陣水波嘩啦啦的聲響,攪動的江宛陵慌了神。

“你幾時進來的?”她聲音裏的慌亂,一聽便知。

神子淡淡道,“方才。”

“你……”江宛陵頓了下,“這樣於理不合,於情不妥!洵美,你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,隨意進出我的房間。”

神子只道,“發乎情止乎禮,我與母親之間還隔著千山與萬水。確實於理不合於情不妥。”

“洵美,你到底要怎樣?”江宛陵抓起手邊的衣服,慢慢站起身。

“我要怎樣……”神子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問題,想了一會兒,“我只想母親永遠陪在孩兒的身邊。”

江宛陵卻沒回答他。

層層疊疊的衣衫一件一件套在身上,挽起帷幔,她緩步從後面走了出來,落落長的裙擺劃過地面,青絲全部綰到了一側,想必是未來得及梳頭。

“母親。”神子目不轉瞬的看著她。

江宛陵卻道,“洵美,我若說我要離開呢?你會不會同意我離開?”

神子眉頭一皺。

江宛陵看著他說道,“因為在這裏,我並不開心。”

“即使陪伴在我的身邊,也無法令你快樂?”神子反問道。

“是。”江宛陵沒有回避這個問題,“我不喜歡你動到我身邊的人,更不習慣你插手我的事情。但我若是再呆在你身邊,這兩樣勢必都無法避免。洵美,我不想做你的母親。那樣太累……我會擔心我和你之間的分寸在什麽地方。”

“他們都比我重要!”神子問道。

江宛陵靜默了一會兒,才說道,“沒有人比你重要。”

“因為,我的身邊除了你,再沒其他的人了。”江宛陵不得不承認除了神子,她好像真的什麽都沒剩下。

神子不解道,“既然如此,為什麽還要離開?難道你連我都不想要了嗎?母親。”

江宛陵搖了搖頭,“你的母親是一夕海棠。她雖然對你沒有撫養之恩,但卻是她把你帶到這個世界。從你降生至今,我不知你為何從未提起過她。洵美,或者你不想談這件事情,這不要緊。重要的是,一夕海棠是你的母親,這是事實。我們都不要去回避這個事實,你希望我做你的母親……事實卻是,我與你根本毫無親緣。”

神子仿佛根本未在意她在說什麽,只是問道,“這些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你。”

話題又被繞回了原點。

江宛陵苦澀的笑道,“我知道,我說什麽你全不在意,你只在意你自己而已。洵美,你只在意你自己而已。”

“母親。”神子說道,“不是這樣。我的心在意母親,也只想得到母親而已。”

江宛陵除了苦笑也只剩下苦笑,“如果我堅持要離開,你該如何?”

這便是最現實的問題,無論神子怎樣剖明自己的心意,江宛陵仍是堅持。現在的主導權在神子那裏,他會怎麽做?

神子看著她,“關於母親的事情,我從未提起一件事情……我過去曾讀取過母親的往事,然而只有一件我並未向母親提及,或者現在到了該說出來的時候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江宛陵說我知道,她當然知道,不過便是那件事而已。到了今天,他願意坦承,她自然不會去回避。

江宛陵撥開耳邊的碎發,“洵美,你什麽都知道。選擇這個時候說,是為了什麽。是要威脅我嗎?”

想了一會兒,“不,或許不是威脅我。洵美,我不是織語長心的事情,你都知道。那麽,你到底為何還要認我做你的母親?”

“因為,我們都不該來這個世界。”神子說出了原因。

江宛陵輕聲嘆息道,“是。這不是我該來的世界。”

神子眼波轉動,“所以我們是同一類人。”

“你會想著去導正這個偏差嗎?”江宛陵忽然問道,“而我會去想著要改變這個偏差。就算不成功也好,我也要去試一試。”

“如同女媧煉石補天嗎?最後葬送了自己,也要去試!母親,為什麽?你以為堅持就可以,或者不過是煉錯了石,補錯了天而已。”

“就當是石破海枯的挑戰也好。”江宛陵的聲音很輕柔,卻透著從未有過的堅定。

“你方才問我會想著去導正這個偏差嗎?你看這樣如何。”神子忽然擡手,隨意幻化出的劍氣鋒利無比……

“洵美!”江宛陵震驚道。

無數鋒利的劍鋒刺穿神子的身體……

“導正這個偏差,不就是自我毀滅嗎?你要的是不是這個!江宛陵,你要的是不是這個……”神子看著她,淡淡的說道,“其實,這對我又不難。你若是想要這樣,我也可以做到。”

江宛陵忽然閉緊了雙眼,“洵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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